我欠他的暗戀 第1至5章

【我欠他的暗戀】

■第一章 ｜請問你是哪位？

一開始，我真的只是想問——請問你哪位？

不是在裝傻，不是在演戲。
是我大腦這個爛記憶體，怎麼樣都讀不到這個人。

他看起來熟悉。
比便利商店的收銀員更熟，比夢裡反覆出現的影子更真實。
但我真的不記得。

我是以函，三十歲，南部長大的自由撰稿人。喜歡喝冰咖啡不加糖，習慣用便利貼提醒自己愛過誰。專長是幫別人解決戀愛問題，自己呢？很爛，連「愛過誰」這題都寫不出來。

我爸媽說我最近怪怪的。
醫生說我是壓力過大加創傷反應。
鄰居說我失戀太慘，差點走不回來。

但我最在意的不是這些。
我最在意的是——
為什麼有一個名字，我一聽就心悸，胸口會悶、耳鳴、手指開始微微發麻，卻完全不記得他做過什麼事。

那個名字叫唐念。

■第二章 ｜Bug人

「你真的不記得我了？」他笑得有點無奈，眼神卻像某種程序快當機的機器人。

我低頭看著手上的筆記本，上面寫著：

今日任務：買貓砂、回email、不要愛上陌生人。

「你叫唐念，對嗎？」我問。
他點頭，像是某種遊戲裡的NPC，等待我下一句對話。

問題是，這個遊戲我完全不記得怎麼玩。

我不記得我們在哪認識、不記得我們是否擁抱過、接吻過，或是……更深的什麼。

我只知道，每次看到他，我都會想哭。 但眼淚又像被某個防火牆攔住，滴不出來。 我想痛哭、想尖叫，但身體像是關機，我的情感也關機。

「你是誰？」我又問一次。

「我是你不記得的那個人。」他笑了。

笑得那麼溫柔，好像我欠他什麼。

■第三章 ｜不要愛上陌生人

我開始調查。
像在辦自己的失蹤案。

筆記本翻出一頁破破爛爛的memo，上面寫著：

你曾經愛他。你很愛很愛。
你發過誓，不會忘記。
但你忘了。

是誰寫的？是我？
還是另一個我？

那幾天，唐念開始每天來找我，帶咖啡、講笑話，還會幫我修屋頂的水管。他甚至知道我貓咪的名字叫「小黑」，還在某天直接拿出我家備用鑰匙，說是我之前給他的。

「你以前說過，要是我幫你修好水管，就可以親我一次。」

我臉紅。
他笑了。

這一切都太自然了。
自然得像是我們，真的在一起過。

可是記憶像壞掉的收音機，一直沙沙沙，只接收到一些殘影——
一個擁抱、一段對話、一杯冷掉的咖啡。

然後有一天，我終於夢到了我們第一次的吻。

那個夢醒來的瞬間，我的心臟抽了一下。
不是痛，是像bug一樣，系統重啟。

我開始懷疑：我忘記他，不是因為我頭腦壞了，是因為我的大腦在救我。

但現在，我難道穿越了嗎？

■第四章 ｜住院通知

我是在一封簡訊裡發現自己住過院的。

不是醫院寄來的通知。
是我媽傳來的。

記得下週回診，醫生說記憶恢復前不要亂跑。

我坐在全家便利商店的窗邊，看著那則訊息，冷氣把我的皮膚吹出一層雞皮疙瘩。
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曾經被關進精神科病房。

「你一直不記得自己住過院。」唐念不知道從哪冒出來，坐下，推來一杯熱拿鐵。

我皺眉：「我討厭熱拿鐵。」

他歪頭：「你住院前愛喝的就是這個。」

我不說話。

他盯著我看。
「以函，我沒有想逼你記得什麼。但我希望你知道，我一直都在。」

我望著窗外的馬路，有個小孩跌倒、又爬起來、然後跑起來。

我心裡浮現一個畫面——我躺在病床上，他靠在窗邊，一夜沒睡。
那是夢嗎？
還是，是我不想承認的真實？

「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？」我低聲問。

他輕輕說：「因為你曾經愛過我，我也愛你。然後你害怕了。」

這是什麼神邏輯。果然，這個人能讓我發瘋。

■第五章 ｜一個吻的副作用

「你親了我。」

他這樣說的時候，我剛咬下一口蛋餅，嘴裡還有半條油條，差點嗆死。

「蛤？什麼時候？」

唐念挑起眉毛，一臉正經：「昨天晚上，在你說夢話之後。」

我努力搜索大腦的記錄檔，系統回報：查無此記憶。

但我的舌頭卻隱約記得，那是個帶著檸檬薄荷味的吻。

「那你……有回親嗎？」我鬼使神差地問。

他笑得像個犯了錯還覺得理所當然的小孩，「我是男朋友欸，被親還要回報。」

我沉默了三秒，然後腦袋突然抽痛。

真的就像按下了什麼開關，記憶像瀑布一樣沖刷下來，不是畫面，是痛感。
胸口發悶、胃抽筋、背脊發冷。

「以函，你還好嗎？」

我蹲下來，抓住垃圾桶邊緣，吐了。

—

醫院的燈總是亮得像審判日。
我坐在掛號區，手裡捏著健保卡，耳鳴還沒停。

我媽趕來，看起來像知道會發生這一切一樣平靜。

「是他又出現了，對吧？」她問。

「誰？」我裝傻。

「那個讓你病倒、讓你失控、讓你忘掉所有的——唐念。」

她說他的名字，像在唸一個禁咒。

—

晚上我回到家，發現貓砂沒換，信箱塞了外送廣告，還有一封沒有署名的信。

上面只寫了八個字：

「別再接近那個男生。」

筆跡像是我自己寫的。

但我不記得寫過。

我開始懷疑，
是不是每次我吻他，就會重啟一次系統？
是不是我早就吻過他很多次、愛過他很多次、
又害怕到把這些次數全格式化了？

還是，其實，
我早就決定不愛他了，只是我忘了那個決定。